“風蕭蕭,夜長長,盼君來,不覺眠……”剛添上了燈油的黃銅馬燈樣式不新,頭梳低髻,簪著珠花的婦人倚在兩寸的賬房臺子后撥著算盤隨口唱來
剛打過亥三的更夫走出也就三四十步的功夫,這會兒就忽然夜風拍窗敲門起來,她卻僅僅抬了個眼,瞧見那兩桌臨近窗子的自己端了酒壇盤子往靠墻一側(cè)去了也沒著急收拾桌椅,反倒是挨著炭盆進了有些滲汗,這就將那繡花圓領(lǐng)的袍扣松了兩顆,將那原本掩在領(lǐng)下的脖頸敞到了半堂酒客的眼睛里
“心漫漫,與君別,花簾床,鞋兩雙……”她瞧著風聲越發(fā)噪耳便又把調(diào)子提高了許多,幾個原本端著酒碗在嘴邊的早已是臉色紅漲,不約而同地將手里放下改飲了那杯碎末扎舌的粗茶,他們也被這副勾魂奪魄的嗓子與這深夜之中也是胭脂紅潤,滿面的嬌媚給飲得牙根泛甜
婦人曉得坐上這群色棍已是心上難耐,可偏要再給火上潑碗油,這就揚起了凝脂的下巴一環(huán)有坐的各桌,瞧見一張張面紅耳赤瞪眼攛拳的丑態(tài),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
“花姑,我們這來飲酒吃菜的,你何必給這等不饒人的折磨,你這嗓子一出,眼角一抬,兄弟幾個可是耳里進了爬蟲癢,心上好比爪子撓,這褲頭也緊了好幾個呢!”
這人并非嶺南腔調(diào),他這句一出無論原本是南北那處言語的,這會兒都齊齊哄笑在了一堂,還有一桌北地口音的矮瘦男人這就朝著說話的那位舉碗平眉,大聲贊道
“總說這廣州城里嘉薈街,白日閉鋪夜里旺,嘉薈街上滿笑樓,胭脂酒攜美人香,今日我這等北方蠻子見了世面,不瞞這位兄弟所言,我就是那個緊了褲頭的!”
又是一陣哄笑,酒客們互相舉碗恭敬一齊飲下,那賬房后面的婦人卻依舊側(cè)身懶散,僅僅譏笑一聲,絲毫沒有絕大多數(shù)女子聽到被一群臭氣熏天的狂徒言語輕薄還如此淡然的,這全因她自己曉得,這群人也就只敢嘴上放肆,過來借酒耍瘋或是銀心無忌的膽子他們不敢起!
嘉薈街雖名號為“街”,卻是廣州城中一條臨近西關(guān)大街的岔短小巷,這處小巷路窄破舊,平房一排瓦粗門破的,若是有人無意瞥進來,還當了是荒了的舊宅,可就是這么一處地方卻也盛名南北,十三行街上貨品琳瑯中西洋,那么這嘉薈街則也是條買賣的鋪子
賣人口的牙行有了屋,閻王債主是掌柜,還有便是不問來路的當鋪與各種稀奇古怪有錢償愿的本事人,但也因其買賣的主顧皆不宜光天化日走動進出,因為皆在申時一刻才家家掛燈檐下以示開鋪,就連那羅浮縣星羅洞當家人關(guān)常禧,也在宣統(tǒng)年時盤下一處專替不能就醫(yī)去光天化日的那等人瞧病醫(yī)傷,藥錢雖是正緊醫(yī)館的兩翻,卻也門庭若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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