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曉芙知道師父這次親自下山,乃是前來清理門戶,自己素日雖蒙她寵愛,但師父生性嚴峻,實不知要如何處分自己,便對女兒說道:“你在外邊玩兒,別進來。”
張無忌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覺,于是便悄悄繞到茅舍之后,縮身窗下,屏息偷聽。但聽屋中寂靜無聲,誰也沒說話。過了半晌,滅絕師太道:“曉芙,你自己的事,自己說罷。”
紀曉芙知道今日面臨重大關(guān)頭,決不能稍有隱瞞,便細細說道:“師父,那一年咱們得知了天鷹教王盤山之會的訊息后,師父便命我們師兄妹十六人下山,分頭打探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。弟子向西行到川西大樹堡,在道上遇到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,約莫有四十來歲年紀。弟子走到哪里,他便跟到哪里。弟子初時不去理他,后來實在瞧不過眼,便出言斥責。那人說話瘋瘋顛顛,弟子忍耐不住,便出劍刺他。這人身上也沒兵刃,武功卻是絕高,三招兩式,便將我手中長劍奪了過去。我心中驚慌,連忙逃走。那人也不追來。第二天早晨,我在店房中醒來,見我的長劍好端端地放在枕頭邊。我大吃一驚,出得客店時,只見那人又跟上我了。我想跟他動武是沒用的了,只有向他好言求懇,說道大家非親非故,素不相識,何況男女有別,你老是跟著我有何用意。我又說,我的武功雖不及你,但我們峨嵋派可不是好惹的?!?br>
滅絕師太“嗯”了一聲,似乎認為她說話得體。紀曉芙續(xù)道:“那人笑了笑,說:‘一個人的武功分了派別,便已自落了下乘。姑娘若是跟著我去,包你一新耳目,教你得知武學中別有天地。’”
滅絕師太性情孤僻,一生潛心武學,于世務(wù)殊為膈膜,聽紀曉芙轉(zhuǎn)述那人之言,說“一個人的武功分了派別,已自落了下乘”,又說“教你得知武學中別有天地”的幾句話,不由得頗為神往,說道:“那你便跟他去瞧瞧,且看他到底有什么古怪本事。”紀曉芙臉上一紅,道:“師父,他是個陌生男子,弟子怎能跟隨他去。”
滅絕師太登時醒悟,說道:“啊,不錯!你叫他快滾得遠遠的。”紀曉芙道:“弟子千方百計,躲避于他,可是始終擺脫不掉,終于為他所擒。唉,弟子不幸,遇上了這個前生的冤孽……”說到這里,聲音越來越低。
滅絕師太問道:“后來怎樣?”紀曉芙低聲道:“弟子不能拒,失身于他。他監(jiān)視我極嚴,教弟子求死不得。如此過了數(shù)月,忽有敵人上門找他,弟子便乘機逃了出來,不久發(fā)覺身已懷孕,不敢向師父說知,只得躲著偷偷生了這個孩子。”
滅絕師太道:“這全是實情了?”紀曉芙道:“弟子萬死不敢欺騙師父?!睖缃^師太沉吟片刻,道:“可憐的孩子。唉!這事原也不是你的過錯?!倍∶艟爭煾秆韵轮?,對紀師妹竟大是憐惜,不禁狠狠向紀曉芙瞪了一眼。
滅絕師太嘆了一口氣,又問道:“那你自己怎么打算?”紀曉芙垂淚道:“弟子由家嚴作主,本已許配于武當殷六爺為室,既是遭此變故,只求師父恩準弟子出家,削發(fā)為尼?!?br>
滅絕師太搖頭道:“那也不好。嗯,那個害了你的混蛋叫什么名字?”紀曉芙低頭道:“他……他姓楊,單名一個逍字?!睖缃^師太突然跳起身來,袍袖一拂,喀喇喇一響,一張飯桌給她擊坍了半邊。張無忌躲在屋外偷聽,固是嚇得大吃一驚,紀曉芙、丁敏君、貝錦儀三人也是臉色大變。
只聽滅絕師太厲聲道:“你說他叫楊逍?便是魔教的大魔頭,號稱‘光明左使者’的楊逍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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